《一层玻璃的距离》第六章（注意事项请看本文的前言预警防雷）
第六章
因为得到所以惧怕失去，因为从未得到，所以渴望拥有。
扔掉手中的书，青年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望天。窗外的天气一点都不好，昨天晚上起就飘着小雪，不急不缓的磨人，直到今天早上才停。雪后又刮起了风，能听见屋外的空气挤过建筑缝隙所发出的呜咽声，真难听啊。
本要伸出手去拿咖啡杯，但是杯子旁边的位置所对应的后方，一抹很是鲜艳的色彩还是让他似有意似无意的将目光撇向那。一条正红色的围巾挂在衣帽架的一角，样式普通却柔软，没有什么比在这寒冷的北方小城更实用的赠品了。哦，对了，昨天上午的时候那个叫Aurora的女人兑现了承诺，真的休了一天的假陪他去逛街购物了，所以理所应当的在那条红围巾的旁边还挂了一件崭新的男士羊绒大衣，以及下方鞋架上的短靴，外加自己放在牛仔裤兜里的一只白色的手机。
要比自己想象的要大方得多，不过恐怕对她自己就不是了，那件内衬粘着他血迹而难以清洗彻底的羽绒服她还没丢掉换新的，鞋子还是当时见到第一面时候的那双雪地靴。不是很懂，她这么做并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因为即使是这样，青年目前还是保持着从前的态度，并未对她有过感激，更别提当面说出来过谢谢。
咔嗒。
门开了，竟然是Aurora，这个时间段平时是不会回来的。
头发上结了霜，白色的，让人联想到了Kadaj的那种银色发丝，但是随着室温很快便融化了，打湿了脸颊两侧的碎发，也同样濡湿了她长长的睫毛，一簇簇的黏在一起，像是小小的黑色锯齿。
一样的艳丽，那同样的色彩也来自对方的颈间，一条和衣帽架上一模一样的针织围巾，衬托着女性柔美的脸部线条和漆黑的鬓发，格外的引人注意——她才二十三岁，明明那么娇丽的年纪，脱掉了十几岁小丫头的稚嫩，却还带了点花季的意犹未尽，然而她的躯体却显示着成熟，不过分的削瘦或是丰满，但是那双从围巾与碎发下露出的眼睛却有了不符合年纪的东西。那双眼睛漆黑却不过分的明亮，Kadaj读不懂，他的阅历太少了，但是他从不刻意的去看对方的眼睛，更不会与之对视，毕竟那是来自一个带有读心天赋的人的眼睛。
反手关了门，今天她没有买菜，但是从身上的霜雪能看得出她走了很久，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傍晚。
“还没到晚饭的时候，今天天气不好，老板提前下班了，我去睡一会。”简单的交代了下，尹雪柔在脱掉外衣后走进了卧室。
老板不大开心——尹雪柔躺在床上胡乱的想到，不用能力也猜得到，因为自打认识Kadaj以来，她每个月比以往多休息了几天的假，好在她主动加班，把剩余的工作带回家里补上，所以对方并没说出来，不过下一次要是有什么事，恐怕那个小气的老板就忍不住了。
昨天的花销已经是她最后的一笔额外的积蓄了，不过她并不心疼，毕竟那钱本来就不是自己的，虽然手头不宽裕，但是除了给Kadaj治病外也没怎么去花过，既然如此，索性就都用在他身上算了。
因为某些原因，尹雪柔并不喜欢逛街，平时购物基本上都是一次性的那种储备式，但是她很留意商品的价位，知道哪里能有优惠，所以昨天给对方买大衣的时候，她使了点小手段就轻松的拿到了活动奖励的免单打折，并且还附送了两条赠品的围巾。大概是服务员误以为他们是情侣吧，所以在对方内心听到“姐弟恋”三个字的时候尹雪柔并不意外，但是出于难得的一次恶趣味，在购物后的冰淇淋店，她淡定的在对方吃一款香草味的圣代的时候说了句：“刚才的服务员小姐觉得你和我是时下流行的姐弟恋。”然后顺理成章的听到对方口中正含着、还未脱口的塑料勺子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
“她的脑子里想什么我不知道，所以你这么说是为什么我也不清楚，”青年将差点咬炸了的勺子插进了杯子里，“不过我才没兴趣呢，说的白一点，我不对任何女性有过什么想法。”他的眼睛习惯性的只看到对方鼻梁下到唇部的位置，他平时是绝对不看对方眼睛的。
“除了你的‘母亲’，我不知道你的世界还能容得下什么。”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青年的目光正好落在对方的嘴唇上，一双沾了点粉色奶浆的唇瓣，应该是草莓吧。
“因为我出现的目的就是找到‘母亲’，无论任何人或力量都无法阻止。”
“我不这么认为。”
她的目光始终是在对方脸上的，或者说的具体点是眼睛。面前的人有一双堪称流光溢彩的眼睛，层次分明的越是往瞳孔靠近色彩就越是绚丽，不再是纯绿色，而那瞳孔不是圆形的，像是猫科动物或蛇类才有的纺锤形，好在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个银色头发的青年比较追求时尚所以带了美瞳，不然追究起来就麻烦了。
Kadaj放下勺子，像是在想什么，随后毫无准备的尹雪柔被对方下一秒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居然推开了冰淇淋杯，隔着小小的台桌，将他的唇贴到了自己的。可能是来的太突然，当她反应过来并且质问为什么的时候，对方淡定的道：“现在就读我的思想，”看到了吗？我的心里对这个并无任何的波动，希望这么做你能明白。
后半句的心里话尹雪柔一字不落的“听”到了。他说的是事实，在青年眼里，他对刚刚几秒前亲吻自己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平淡的就像自己现在伸出手指擦了擦嘴唇的感觉，反而是自己因为这个仅维持了不到三秒的、勉强称之为“吻”的举动而内心一阵躁动。
她将这归咎于惊吓或错愕，然而她清楚的知道，并不完全是。
她的初吻早就没了，然而那个所谓的吻遗留在心里的只有恐惧和血腥味，她记得玻璃瓶的碎片划破手心的刺痛，还有对方本不该产生的对自己病态的爱恋。
“嗯……”忍不住哼了一声，虽然下班早，但是这里偏僻，加上等公车的时间，最后决定后半段路走着回来，所以导致她现在还觉得身上冷，真是个糟糕的决定，尹雪柔迷迷糊糊想到，疲倦让她想要休息会儿，反正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早。
“嘿！”
Kadaj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冷淡。
“我饿了。”
饿了自己煮饭啊——尹雪柔内心不爽。头有点沉，手脚没什么力气，最后勉强挥了挥手，表示别来烦我。
“还真是脆弱呢。”青年心想。人类的自身缺陷太多，而且寿命几十年，却有相当长的时间是弱小的幼年和多病的晚年，即使是青年的时候也很容易因为一场感冒而病倒，就像床上趴着的这个女人。
“啊，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不还是救了你的小命吗？”
脑子里的这句话很是时机的蹦出来，杀伤力可想而知。
“所以就当你有一颗叫良心的东西，现在去拿壁橱里的退烧药给我吃……”她迷迷糊糊的在脑子里表达着，手指稍稍点了点前方，但是眼睛却闭着，脸颊有点红红的，看起来很萎顿。
银发的人感觉被噎了一下，还真是不爽却又无可辩驳。对方说的是事实，当他倒在无人经过的雪地里打算等死的时候，那种无力感前所未有，比倒在Cloud手臂上的时候更耻辱又可悲，甚至连内心支柱的母亲都感觉不到，那滋味让他此生都难以忘怀。但是她来了，就在自己濒死的时候，虽然不是心中所向往的那种属于母亲的力量，但是那么那么像自己所希望的、温柔的感觉，大概那才是母性的温柔吧？他不能参照，因为没有对象，虽然他一直追求并寻回母亲。
当Sephiroth的意志出现的时候，他的脑子是空白的，而且当他恢复的时候，除了四肢无力和强烈的头痛外，他没有更多的记忆，不知道中途出现了什么事。
心里很乱，所以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将Aurora从床上抱起来靠在自己肩头了，他还是给对方拿了退烧药。
贴近胸口的气息有些烫，看来烧得不轻，Kadaj翻过药盒再次看了一遍说明书，需要二十分钟才能起效。
果然还是普通人的躯体，不管你的脑子和天赋多厉害，只是发烧就能将你击倒。
热，很热，明明天空下着雨，但是雨水却是滚烫的，浇在人身上好像恨不得将身体煮沸似得。
突兀的景象出现在眼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和学生穿的那种格子裙，而真正吸引了她注意力的是鞋子下，准确说是她看到自己踩住了什么，挪开脚，一个熟悉的事物。弯腰捡起，这东西只有掌心那么大，白玉的质地很润泽，带着玉饰品特有的温良，山茶花的造型，是女性佩戴在头发上的簪子类饰品上的雕花部分。
手开始抖了，它不该出现在这，它应该是别在一个美丽女人的乌发之间的，那样才合适，就像它主人一样娴静而温婉润泽。
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看向前方，刚才还空无一物的街道上凭空出现了一辆被掀翻在地的车，距离她不远，最多十步。又是这样么？她悲哀的想到，内心恐惧见到那堆残骸中的事物，但是腿脚却不听话的开始挪动了，近了，近了……玻璃的碎片和雨水混在地上，像是逐渐融化在这灼人淋浴中的冰块，其中夹杂了丝丝缕缕的红色，又像是肌理下游走的静脉血管，一点一点的顺着她接触到的腿脚攀爬，在白皙的双腿上画出一道道细细的血痕。
吧嗒——
一只手忽然从碎掉变形了的车窗中滑了出来，落在了地上，因为车是翻着的，那只手的手掌正好向上，好像一个人无声的邀请，又好像是在向谁索要着什么东西。
走到那只手前的她整个人完全懵了，呆呆的看向地面上那只苍白而无人色的手，自己则好像是僵直了的木偶，保持着手捧饰品碎片的姿势，任由时间流逝，而那只手的手背下则开始渗出鲜血了，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将车前伫立不动的双脚用血圈了起来，将她牢牢围住。
从出现后就一动不动的那只手忽然向前一伸，离得太近了，直接就抓住了她的脚踝。那是一只比自己还要小许多的手，甚至没办法将自己的脚踝牢牢掌握住，却寒的渗人，与天际落下的灼人雨点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不……不要……啊！”
内心的祈求还没结束，那只手猛然一拉，她整个人因为失去平衡而仰面倒下，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巨力瞬间拽入车内，之后她从混乱中再次睁开眼睛，一双碧绿的眼睛正注视着她，那双眼睛看起来不像是人的，纤细的瞳孔并且包围着一圈冰冷色彩的浅绿色。
好似电视机的频道被突然转换，那灼人的雨水消失了，脚踝上的阴冷也荡然无存，只是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眨了眨，然后感到有什么滴落在自己的脸上，让恢复常温的肌肤碰到了稍高的热度。
“你……”
她想说些什么，但是仅仅只开口说出一个字，前一秒还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忽然露出了不安和惊讶，之后那双比发色稍暗的眉毛皱了下，便慢慢的往后方撤去退出她的视线，紧接着就是什么跌落的声音。
是Kadaj。青年昏倒在自己床边的地板上，有血液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顺着脸庞直入鬓发。
刚刚发生了什么？才彻底清醒的她对下班后因感冒发烧而昏睡后的事全然不知，醒来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来不及多想，将倒在地上的青年放平，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嗯……”
Kadaj皱眉，头痛让他在短暂的昏迷后醒来的第一反应是伸手捂住了脑袋，在看到对方的时候十分警觉的往后挪动了身体，但是持续的针刺样痛感成功的将他制住，一时间竟然除了忍耐这头疼外没了更多的精力来闪躲了。
尹雪柔也被吓得不轻，才一会的工夫，青年的额角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看出了对方的闪躲，这模样让她回想起了曾经在医院那次，对方也是这样的防备，警戒靠近他的任何人，如果来形容，就像是炸了毛的动物，只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很无力，并且连当时断腿时都能维持的站立都做不到，而除了他鼻子流出血，尹雪柔也看不到更过的受伤的痕迹。
不能拖拖拉拉，天赋在这时候必须要用，虽然这铁定是让对方生气，但那也是他恢复后的事了。
尹雪柔集中精神，她的脑中构建的场景就像是一双推开门的手，但是很意料之外的是对方的抗拒，非常明显的那种反抗，当她企图进入青年意识的时候，一股让她也从未遇到过的阻力开始排斥她。
“不……滚开！”地板上的人发出一声怒吼，尹雪柔清楚的看到对方猛然坐起身，银发的遮掩下，一双愤怒的绿眼睛盯着她，表情狰狞。
意识不清么？她琢磨，自打认识Kadaj以来，她第一次在运用天赋的时候感到了明显的阻力，就像是无形的尖刺，若敢再去推开那扇锁着对方意识的门，难免会鲜血淋漓。
而现实则每分钟都在变得更糟，就在这场无声对峙的同时，尹雪柔看到青年从鼻子里流出的血液更多了，随着他坐起身的动作，血流汇聚到他的下颌，之后滴滴答答的往衬衫上掉落，仅仅也就两三分钟，雪白的衣襟上已经鲜红了一片。
“你拒绝我……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会使你一直流血，Kadaj？”她不敢擅动，脑子里的战争却并未停下，她在试图找寻那个关键的地方，如果不知道那股对抗她的力量来自哪里，眼下的坏情况恐怕会一直持续，而从流血速度来看，Kadaj的境况只能随着时间推移而越来越危险。
她平生第一次的将自己都未知的天赋提升到了自己所认知的极致，一股无形的力场将狭小卧室的两人紧紧包围，床头柜上的水杯受到波及而出现细小的裂痕，但尹雪柔也好，Kadaj也好，没人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他们的眼睛里只有彼此，但不是爱情小说或电影里的一男一女的深情对望，反而是针锋相对。
该庆幸之前给青年身上施加的那个天赋印记，即使对方再怎么对抗她的意识，将她排斥“门”外，但那个印记就如同一个早就混入门内的间谍，只要对方有一次精神上的松懈，她就有机会击溃青年意识中的防御。
“你在排斥我，”尹雪柔的意识开始环绕在对方的防御边缘，“不应该排斥我的。”她的声音温柔的在对方脑中响起。
青年的意识还是沉默的，他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什么都不作回应。
“其实你并不讨厌我，并且开始依赖我给你的温柔了。”尹雪柔的意识开始在对方脑中具象化，她的手轻轻抚摸到那扇紧闭的门，惨白的金属门好像带着电流，蜇痛了她的手指，但是她没放手，继续道：“像是你臆想中的那个母亲吗？”手下的铁门好像发出了些许的震动，但刺痛还在，“如果你愿意，我会继续给你这种感觉，虽然让你误会了，因为那……并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忽然有点语塞，当她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
Kadaj的存在让她间接的开始正视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她并不是姑姑心中那个也该死的人，也不是因为唯一活着反而觉得自己剥夺了属于妹妹那份幸运的人。逃避了好久，在逃避的路上她已经忽略了好多的东西，一直浑浑噩噩的生活，单调且乏味，像一个会呼吸的行尸走肉。
在任何人眼里，她与青年出现的模样多是姐弟，年轻的一些人则认为是恋人，但是自己之前的认知却默认了前者，这也难免，对方的样子始终就是那样，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子，而让这种认知发生变化的却是昨天，一个吻。
当他毫不在意的将双唇印在自己嘴唇的时候，她的脑子很清醒的意识到，那感觉不是弟弟一样的人能给的，尽管也描述不清楚，毕竟没的参照。
“回来吧Kadaj，不要一直将自己囚禁于某个圈里，你一样也可以有自己的人生，不是谁的替代品，更不是个工具……”
“你什么都不懂。”
门内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对，是男人，磁性而低沉，明显不是青年的声音。
“你是谁？”她震惊于此。虽然从不乱用自己的天赋，但是除了精神不正常的人或患有人格分裂的病人外，她不会在一个人心里听到并感觉到两种人格或意识的存在，而且很奇怪，尽管她现在说不上来。
“一个你就不应该打扰的人，Kadaj也是，他早就该离开你了。现在，你可以滚出去，或者死在这。”他的嗓音因为说出威胁的话语而压低，但不得不承认，很吓人，因为与此同时，手上触摸的门瞬间开始腐化，仅说话的空档，门已经被腐化了一半。
她能有预感，如果这扇意识筑建的门被销毁，那么Kadaj所面临的状况无论是哪一种都将是常人难以面对的。不容多想了，她奋力的撞击着，在门完全消失之前。没了具象的身形，她就像一团光，全神贯注的只为达成一个目的。
专注是最好的力量增幅，而埋在门内的印记就是从内侧打开门的钥匙，终于，在那扇门彻底消失之前，她冲进了门内的世界。
PS：在此说一下，剧情大概从这里就是神一样的伏笔和脑洞了我~~~~~~~~~
好吧，其实我脑洞大的不要不要的，新的构思让我能将几年前的旧作推陈出新，希望不要让大家失望呢，我会加油的，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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